2009年9月10日,成都市帘官公所街一居民小区,丹桂飘香,银杏葱翠。电视节目正不间断地播放着“庆祝新中国60华诞”的信息。60岁的退休教师田秀英,坐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上,一边接受着学生们的祝福,一边闲聊着国庆记忆和大阅兵庆典有关的精彩话题……
一阵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田秀英起身抓起话筒,电话那头传来她熟悉的乡音:“小姨,家里的三层小洋楼修好了,公交车也通到家门口了,周末请你们来家里热闹热闹。”接完侄子的电话,田秀英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幸福的是不仅自己一家过上了城市里的现代生活,更欣慰的是乡里的亲人们也逐渐开启了幸福生活。
与新中国同岁。60年间,像田秀英一样的许多人,有太多想都不敢想,想都不曾想的事,都在生活中实实在在地实现了。过去的茅草屋变洋楼,城市的公交车开进了小村庄,从吃不饱到吃精巧,从穿不暖到穿时尚……提起这些,每个人内心的激动与幸福,都化作欢乐的气氛在空中久久回旋。
这些幸福变迁,在田秀英的眼中,既是难忘的记忆,又是新中国众多普通家庭生活的一个缩影。
餐桌沧海桑田变化
又到了午饭的时候。一大桌子的菜肴,五颜六色,香气四溢。小孙子的面前,牛奶饮料一样不少,还有清炖的玉米排骨汤是专门准备的。可捣蛋的小家伙好像习惯了有人“伺候”的常态,没一副好好吃饭的样子,总要折腾老半天。田秀英故意板着脸,冲着孙儿囔囔道 :“你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在你这么大年纪,有红薯粥吃就不错了,你快点吃,一会没了。”
新中国60年来的巨变,最让老百姓感觉真切的是菜篮子、米袋子的变化。那一个个家庭消费小帐本,一张张商品购物券,犹如生活的睛雨表,折射出中国百姓生活的巨大变化。
提起建国初期一段时间的窘迫生活,如今的年轻一代难以想象,但这些在田秀英的记忆中却是深刻的。
顺手翻开一张发黄的黑白老照片,田秀英指着一位扎着两羊角辫,个子娇小、面容清秀的女孩,喃喃地说:“这个就是当年的我。”照片中另外四人留着短发、面容清瘦,是田秀英的父母和哥哥姐姐。
这张拍摄于60年代的照片,是田秀英青少年时代唯一的影像。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算是幸福的,因为在家排行最小,哥哥姐姐都很照顾她。尽管这样,但当初迫于物资贫乏,生活自然拮据。糖果零食之类是奢侈品,稀饭、红薯、麦子、玉米糊,算是上好的主食了。普通人家想要吃上一顿“有油水”的食物,那只有期盼过年才有的事,平常几乎每个人顶多吃个七分饱,过不了多久,就饥肠辘辘了。
如今,隔三岔五就要去逛超市的田秀英,每次都会惊讶地发现商品不仅琳琅满目,而且换代升级很快,曾经那个年代的生活奢侈品,如今已经是普通百姓家庭的常用品了。人们在选购肉类、素菜、水果时,都讲究新鲜、营养、无公害,就连一辈子没吃过的山珍海鲜,也已飞入寻常百姓人家的餐桌。
随着经济社会发展,食,已经不单单是生活的温饱品,而渐渐变成了一门艺术,一门文化。
田秀英感叹,那个年关才能吃一碗饺子、喝一碗肉汤的年代,真的是远去了。
住房五步变奏曲
虽已入秋,但三伏酷暑,依然没完没了地肆虐着。
在窗明几净的舒适洋房里,推开落地玻璃大窗,满眼尽是一片青草翠绿,田秀英眺望着城市里一栋栋笔挺地高楼大厦,心头翻涌着无限感慨。
田秀英的老家在成都龙泉驿区百合镇,离县城有十多里的泥泞小路。当时一家五口人住在乡下三间泥墙稻草屋里,生活全靠亩产一二百斤麦子的2亩土地和父亲四处替人理发赚来的微薄收入维持。
那年代的艰苦,田秀英每次回忆起,都心头酸楚。她清晰地记得,泥墙稻草屋低矮狭小,窗子像个小匣子,冬冷夏热,时常漏雨。当时农村没有通电,家家户户晚上点的是煤油灯,外出用的是马灯,屋里的地面是用粘土夯实拍平的,扫地时尘土飞扬。灶台是用土坯垒起来的,煮饭做菜都是烧稻草。喝水需要到一里路开外的大水塘里担水。厕所是用三根毛竹叉开,在外面挂上稻草帘子,里面挖个大坑再担上木板。
而这几间草屋,一直陪伴着田秀英十多年,直到出嫁。
大女儿刘慧出生的时候,田秀英的家已经搬到了成都市东城根下街,租住在一间10多平米的临街青瓦房里。邻居们基本上也是一户租一间,周围住有几十户人。田秀英回忆说,当时东、北两面墙各有一个窗户都还没有安装玻璃,一张一米见宽的木床,成了一家人安身立命之所。最令人不习惯的是,屋子里没有厕所,家家都要备马桶,每天清晨就到街对面的公共厕所倒马桶。烧饭做菜的饮用水要到大街十字路口去扛,一桶1分钱。
在这里田秀英一家度过了三年岁月。
随着丈夫的工作变动和家庭人口的增加,单位调整房屋,田秀英先后搬家五次,第一次只有一间房子,在楼道里做饭,遇上刮风下雨只得将煤炉搬到床旁烧饭,弄得满屋子烟雾弥漫,呛得一家人眼泪鼻涕直流。
第二次是单位筒子楼,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套间,不足三十平方米,但对一家人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一家人以茶代酒举杯庆祝,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小天地。两个女儿住里间,田秀英与丈夫住外间兼做客厅。
1985年末,第三次搬家,小儿子已经上小学了。凭着自己工龄长,住进了单位三楼的两室一厅套间中,田秀英像做梦一样,拥有了令人羡慕的客厅和厨房,儿子和女儿可以各自一间了,一时美梦如画,梦想成真,一家人高兴地一夜都难以入睡。
1996年,单位集资建房,田秀英第四次搬家,住进三室二厅的楼房,用上了天然气、热水器,空闲时候,田秀英还在一楼小院里种上桂花、水仙花、海棠花,一到花开时节,满屋子飘荡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最近一次搬家,是3年前的事情,田秀英和小儿子住进了现在的160多平米的花园洋房,家里安装了空调、电话、宽带、液晶彩电……如今随时能用上热水,随时可以上网,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想儿女了,可以与他们视频聊天。
蝶舞飞扬的岁月
“黑、灰、蓝”单调三色,是田秀英对当时衣物穿着的记忆。
解放初,一尺二宽的土布成为制作衣物的主要材料。走在大街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穿着灰、黑色中山装,蓝色裤子。那个年代,童年的田秀英非常盼望过年,因为只有过年,家里才会给做身新衣服,平时穿的基本上都是哥哥姐姐穿过的旧衣服,有的还补丁摞补丁。
“60年的变迁,我们的生活那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衣着上,过去是一衣多季,现在是一季多衣。”谈起衣物的变迁,二女儿刘丹接过母亲青涩的回忆,感慨地说,这道日趋亮丽时尚的风景线,可以说是展现新中国60年发展的一个生动窗口。
经营着一家外贸服装店的刘丹,从小就是个爱美的女孩,以至于在读完初中后,就萌生了自己开一家服装店的念头。但由于条件限制,这个愿望一直到现在自己的孩子都上初中了,才得以实现。在她的记忆中,尽管家里只有三姐弟,但要想添置一件漂亮的新衣,是件很奢望的事情。
上高中了,家里的条件好了一些,但还是很少有新衣服穿。田秀英见女儿爱美,于是,买来了一些毛线,织各种图案的毛衣。毛衣穿旧了,拆掉重新织就又变成新的。在刘丹的记忆里,那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母亲每天下班后坐在灯光下编织毛衣的身影,然后心里暗暗的窃喜又有新毛衣穿了。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着中国的大地,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改变,小镇的街道热闹了起来,可以购买的衣物也多了起来,喇叭裤、蝙蝠衫、健美裤、牛仔裤、连衣裙、吊带裙等等相继风靡一时。但对于刘丹来说,买衣服仍不太方便,一般要在镇上的集市,或到县城去买。
“现在买衣服的地方太多了,走进商场、超市、服装店,各种档次齐全,知名品牌,数不胜数,而且款式和布料更是五彩缤纷、绚丽多姿。”看着女儿丰富的衣物衣饰,刘丹既羡慕又感叹地说:过去一个木箱能装下全家的衣服,现在一个衣柜也装不下一个人的衣服。
多彩的人生之路
“嘟、嘟”,随着两声清脆的喇叭声,一辆黑色本田轿车驶进了小区里,一平头中年男子走下车,关上车门,熟练地按下遥控器,径直走来。
“是小儿子回来了。”田秀英瞟了一眼时钟,下午6点正好是晚饭时间。
每天这个时候,在外企搞软件开发设计工作的刘涛,总是准时回家陪家人一起吃饭。
如今,过着交通便捷、物质丰裕,儿女孝顺,儿孙绕膝的幸福晚年生活,田秀英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而在过去,这些都是未曾想象的。
在田秀英的记忆中,50年代,农村的道路,几乎都是杂草丛生、湿滑的泥泞小路,生活全靠肩挑背抗、马驮牛拉,通讯基本靠吼。要去一趟附近的集镇,来回需要步行的时间也要一整天。即使60年代末,到了城市生活,虽然道路平坦宽敞了许多,但还是以步行为主,自行车是稀有奢侈品,公交车不仅下雨天到处漏雨、车后拖着长长黑烟,而且班次相当有限,小汽车更是只有少数高级官方人士才乘坐的。而通讯是手摇式电话,不仅每次需要联系时麻烦令人头疼不已,而且若对方信号不好,得打上好几个电话,有时甚至得呼叫上一天才能接通。
这些现象,在70年代末期出生的刘涛印象中,有了较大的转变。自行车开始走入普通家庭,公交车班次也逐渐多了起来,但乘车非常拥挤,一起需要提前排队等候。那时,陪伴刘涛读初中的是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这对于刘涛来说,是件很洋气的事情。
90年代,随着道路拓宽改造,摩托车“飞”入了寻常百姓家。出门招手即停的公交车开始步入寻常百姓生活。家里那台用了10多年的黑白“熊猫”电视,也换成了一台21寸“长虹牌”彩色电视机。
随后,公用通讯电话也在城市里开始发展,但是费用偏高,一般人都不轻易使用。刘涛清晰记得,最难忘的就是大学毕业后,自己利用节余的饭菜钱,买了一个BB机,跨在腰间,传呼信号随时呼叫,那份自豪和方便的快意,简直不言而喻。
新千年以后,高架桥、立交桥、下穿隧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遍布城市各个角落,公交车不仅变成了漂亮美观、安全舒适的空调车,而且地铁、轻轨、磁悬浮三位一体的立体交通系统也逐渐发展起来;曾经被称为“城市名片”的出租车也由原来的奢侈物成了大众交通工具,私家车也逐渐进入平常百姓家。
2002年,为了工作方便,刘涛买了一辆白色富康,每次回龙泉老家都会引来不少羡慕的眼神。五年后,刘涛换成了现在的黑色本田轿车,家里装上了49英寸的液晶电视,配上笔记本电脑。而老家的不少乡亲们也买上了小汽车,修上了漂亮洋楼,装上了电话、电脑、空调、冰箱……家家户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面春风的笑容。
“今天是个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明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电视里传出的歌曲,飘散满屋。
人生如歌。刘涛感叹,现代的生活,几乎是几何成倍数的速度在变迁着,他和家人坚信,新生活才刚起步,更加舒适、便捷、现代的幸福日子,正沿着科学发展的康庄大道,阔步走来,日趋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