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正忙,接到80老母的电话,说生产队今年吃百家饭,搞团拜会,家家户户全部参加。按惯例应付老母亲说:到时候看吧,有时间就回,没时间就不回。团拜会前一天,老母亲又打来电话说:丫头,今年是生产队的年轻人自发搞的,你一定得回家看看,我可提前一个星期就给你打电话了哦,老妈可不是随便麻烦你的哦。母命难违,我只好连忙答应参加。
2010年2月8日这天,是个冬天里难得的暖洋洋的天气,家里人都有应酬,于是我一个人下班后,约上本队本家的一个做医生的哥哥,一起回到久违的老家。
半路上,就不断有乡亲们打来电话问何时到,并告诉山崖垮了,路断了,得走另外一条道路。于是我们又绕道而行。
村里有个修电站移民后建设的农民街道,两旁的楼房整齐,绿树成排,粉红色的气球彩虹高高矗立,七色彩旗花花绿绿迎风招展,一幅巨大的红布挂在二楼垂下,幕布中间是本队退休老教师手写的对联和一个别致的圆形团拜会字样。街沿上摆放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话筒,就算是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舞台,音响和液晶电视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两个大铁锅,装满了两堆用来搞篝火晚会的烧火木材。顺街道一溜摆放了20张大桌子,团团圆圆满坐。刚好还在首席留了一桌,我们兄妹两个一下车,一群年轻人就热情的过来招呼,端茶递坐,看着他们的笑脸,心情格外舒畅。一坐上桌,平时不喝酒的医生哥哥也喊着:把酒满上,满上,喝个高兴!
一看桌子上,哇塞:28个盘盘碟碟装满了各种好吃好看的菜,有平时城里酒店宴席上的海鲜,还有水果。我说,你们都发大财了么?做这么多好吃的?可别增加负担搞浪费哦。大伙争着告诉我:米是百家米,菜是各家各户种的,自愿背来的,每家自愿凑了50元钱,不够的费用是几个做生意的年轻人自愿赞助的。年轻人自发组建了一个生产队团拜会组委会,像办喜事一样开开心心办起了酒大碗。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年轻人高声说,幺姑娘放心吧,花点钱,图个队里人团结和谐好耍,我们出得起,也愿意。年轻时曾担任团支书的堂弟接着说,今年是试着搞,如果大家喜欢的话,以后每年都搞生产队的团拜会。过年嘛,搞得喜庆热闹点,让老老少少欢喜欢喜。
来敬酒喝酒的人特别多,老人、妇女、在外打工归来的大学生、刚毕业参加工作的研究生,还有一个刚好休假的海军战士。都围拢过来,我高兴地连连和他们碰杯,喝的是豆奶,品的是乡情乡音,叫的是叔爷老辈,按辈分长幼有序,不得乱喊的。这个时候,老辈人过来,喊着你久违的小名,诉说着你小时候割草、摘果、偷瓜等等淘气不已的趣话,引来一阵又一阵快乐的笑声。拉过长高长壮的晚辈一一介绍,一一碰杯,夸上几句,聊上几句,问问近况,乡音乡情都在笑声里浓浓的舒展开来。这个时候的你,就是父母眼中没有长大的孩子,就是乡亲们嘴上逗乐的邻家丫头,就是一个外出归家接受亲情洗礼的游子。那种亲切感,那种亲热和亲密都是无法言表的愉快。
夜幕降临,空中燃起了烟花,两盆篝火熊熊燃烧,音乐响起,身着红衣红裙的舞蹈队翩翩起舞。老的小的,还有人跟在后面学着步伐和舞姿。围观的人特别多,有人挤过来招呼,打麻将不?旁边人白他一眼,这么热闹,还打什么麻将啊?好好看表演吧。
70多岁的几个老党员合唱《南泥湾》、《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声音是那么雄浑用力。早年曾是村社干部的父母也在旁边打着拍子跟着唱,脸上笑意盈盈。小媳妇唱起了优美的抒情歌,学生们表演了街舞,尽管都是即兴表演,水平也许都不如专业的高,仍然是个个兴致勃勃,卖力表演。鼓掌的,起哄的,叫着再来一个的,十分的热烈。
我们被欢乐的气氛感染,也主动上前接过话筒,表演了两首歌曲,虽然五音不全还跑调,但可爱的乡亲们,还是巴巴掌拍的山响。小伙子干脆把挂着红气球的树枝摘下来当花献。围观的人真不少,表演的人几乎就站在人群中手舞足蹈,那自娱自乐的场面是相当的热烈。
退休的老校长自发给大家摄像,镜头对准谁的时候,谁都会挥挥手,或者很配合的做个亮相。这也让我刮目相看,老家的乡亲们还真比我当年见了生人都往后躲的模样出息多了。细看乡亲们的穿着变时尚了,脸上的自信和欢悦增加了,生产队的晚辈们一个比一个出色,大学生也多了,医学博士也有了,外出打工的也不少,买汽车的也多了。80多岁的老队长最激动,他告诉我说:1967年他当队长时才78个人,男壮年劳动力只有11个人,抬大石需要12个人,修建队里的养猪场时还要去外队借一个男劳动力。现在好了,队里有200多人了,在外边参加工作的,做老板的都不少啦,比起来还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是啊,家乡的变化还真大,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慨。我们给生产队的乡亲们带了一点城里的酒和挂面,我在话筒前说:给父老乡亲们拜年了,面是长寿面,酒是团圆酒,过年了,大家开心玩吧,同意的鼓掌!哗啦啦一片掌声和笑声,就像鞭炮一样震动起来。
欢乐的坝坝晚会还在继续,我们悄悄离开人群,告别亲人,匆匆返回,走出好远好远,心还在激动。
我对医生哥哥说:退休了,咱们也回老家住吧,老家多好!哥哥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