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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委会公报 人事任免 调查研究 一府两院传真
一个人坐在房顶
时间:2012-05-11 来源:四川日报

  我一个人坐在城市的房顶,当然不是要往下跳。这房子我住得久了,有了感情,于是我爬上房顶,想从另一个方向打量打量它。好比我和一个人生活久了,突然发现他(她)的头发变白,皱纹变深,其实平时日子里我对他(她)真是亏欠太多了。
    对房子的感情也如此。我和一些人相逢,远没有在城市相逢一所房子的频率那么多。在城市20多年,我的家,搬迁过5次,先后住过5套房子。这些房子,寄托着我的身体,也幽藏着我的灵魂。每一次搬家,离开老房子,就是一次揪心的告别。我唯有贴着老房子的墙壁,去轻轻拥抱它。我想起电影《泰坦尼克号》,闪电般相爱的杰克和萝丝,他们在那艘巨轮船舷上张开双臂,像鸟儿一样扑向晚霞燃烧下的大西洋。我当然没有那么浪漫,我拥抱的,想带走的,是那些我在房子里有呼吸的日子。
    一个人和他过去的日子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人从黑发变幻成白发,其间的光阴流转,房子应该明白。一个人的活法,往往逃不过屋顶,像一顶命运的帽子。我常常觉得每所房子,都长着一双隐形的眼睛。当然不是现代人安装的摄像头,我对这个东西充满了本能的抵触,它让多少秘密成为谣言在风中流传,让纯净的风充满了杂质。
    上次搬家前,我一个人爬上房顶。我坐在楼顶护栏上,望见楼下几个人在仰头望我,好像还在对我指指点点,不过更多的人若无其事地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彼此的交往,也就是萤火虫在夜色中寻找着萤火虫,谁的人生,其实不就是一个独立的岛屿。
    我坐在房顶上,目光顺着鼻翼笔直地往下看去,竟数不清有多少楼层,平时也没关注过它的颜色在风雨里变得斑驳。我坐在房顶上想,住在一幢大楼的人,共同的呼吸把墙壁、窗台、房梁、地板相拥浸透。突然发现一个现象,如果住在一幢楼里,这些人的容貌是不是会渐渐变得相近,就如住在一个鸟笼、扑腾在一个森林里的鸟儿们,共同抚摩的风,它们的样子会贴近。还有那些共同的水管、下水道,这些大楼里缠绕的城市管网,其实让我们住在一幢楼里,真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我坐在房顶上,通透的感觉,让我以为自己成了一个生活的哲学家。那天我一个人坐在房顶上想了很多,竟唤起了我在城市的一种乡愁。以前,我以为我一直是来城市出差的,最终要抵达我的故乡。我为什么没明白呢,当我寻找着故乡时,故乡也像老妈妈一样,希望我在他乡生活得幸福安详。是故乡把我托付给他乡的,像一个母亲,凝望着出门闯荡的孩子,目光里是无尽的祝福。我想起一棵大树,当它移植到城里来,后来生长得同样蓬蓬勃勃。它的叶子在风中吹得沙沙作响,我总喜欢在城里靠近这样一棵来自故乡的树,双足牵扯着它的地气,觉得我们是在相互安慰和勉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