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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委会公报 人事任免 调查研究 一府两院传真
老莫该交作业了
时间:2012-06-29 来源:四川日报 作者:高虹

  文字性脑梗不时发作。如果正处于发稿时段,可就有点抓瞎了。茫然四顾:这期稿件尚缺压卷之作;下期刊物还差个头条;哦,选刊好久不甩我们了,得上一篇他们对得上眼的稿了……但我分明无力再做沙里淘金的笨活儿,目光自然转向文坛大佬们——张大师这段时间手里出了什么货无?李高手大约又在写什么题材?如此这般一排,不出三五位,就会想起:对了,老莫今年还没交作业呢!
  老莫者,小说家怀戚君也。他的作品我可以放心到懒得改一字,且全篇生猛鲜活,无处不欢,时而山野气势,时而烟霞氤氲,最能打通阅读疲惫型脑梗。不知何年何月又于何地,是我连敬了他三杯呢,还是舍命陪君子我自己连喝了三杯,终与其达成了非文字协议:每年交一篇小说给我,中短篇不论,文责自负,绝不改删。
  能够答应我如此要求的人不多。对此我用下面一句话来表示对老莫的感谢和报答:能够让我提出这种要求的人也不多,如果这个要求也是一种邀请的话。
  其实此生,与老莫见面的时间加起来怕也不足24小时。但不需要用大块时间熟悉,不需要以大量话语沟通,有文字阅读垫底,便知心智相通,品性相同,这是我比较心仪的也是职业提供给我的一种交友方式。
  因为各在一城,故与老莫相见,竟大都在酒桌上。记得最近一次已是去年春节回重庆,有文朋特地吩咐了他的接待办主任,在重庆餐饮的新贵之地鸿恩寺摆下酒饭。教授诗人一干人聚齐,老莫来后,一看酒菜格局,居然坐下就从兜里掏他的二锅头:“名酒你们喝,我喝惯了自己的……”吓得接待办主任手忙脚乱:要不咱们换,换,五粮液如何?要不茅台?此时众人齐齐发一声喊,喝住老莫收起二锅头,并回头安慰主任:“莫理他!除你以外,这一桌人都没文化的”。此话还真不假,一桌癫狂文人中,惟接待办主任一表人才,正襟危坐,最像个文化人。
  老莫坐我右侧,抓耳挠腮,心有不甘地小声嘀咕“这个劲大嘛,这个才过瘾嘛……”但还是揣回了那瓶愣头愣脑、不合时宜的二锅头。这就是他了,有性格,但绝不任性。别看老莫一辈子着牛仔装,眉宇间又有二三分迈克尔·杰克逊之皮相,天生带重金属摇滚气,但斯人心极软极善良。有一次我在一则编后杂谈中谈及小说现状,其中有这一类话:“现在我们很多作家的写作,好像不是从尊重和遵循、而是从忽视和藐视小说的基本要素和手法开始的。不要指望他们尊重什么,他们连自己都不尊重。如果要求他们遵循什么的话,他会认为你侮辱了他的自由和才华——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大量的写得太过自由随意,而才华却十分可疑的小说……”此文被他偶然读到,托人带话给我,“你写得有才气,也有脾气”,以他的善意和委婉,此话前半是托,重点在后半。重拾再读,惭愧地发现,他说得没错,那则编后语确实有些戾气。
  但我更多的时候也只能是没脾气,对本编辑部的大编们更是没辙。多年来发现一个规律:越是在坊间有些声名的编辑,越是懒得做精细的案头作业。哪里仅是作者对编辑大爷“爱恨交加”,如此纠结者肯定还得算上我一个。是的,他们写起来才华横溢,说起来纵横捭阖,他们广交文友,稿源丰沛,正是杂志不可或缺的生力军。但他们偶尔也会干出如下事体,某天一大编交来一组诗歌,最末一行居然是逗号。疑惑问他“是不是没写完呵这诗?”他大笔一挥,抹去逗号,理直气壮,“就这样结尾的,人家后现代!”不再多问,只压下不发排。过了几天,他果然拎着一张纸来了,“哦哦,弄掉了一页,接上,接上!”同样理直,同样气壮。又一次,另一大编送审小说,其中一篇看着面熟得紧,多读几行,确认本刊已经发过。我又急又惊:“你这不是要砸咱的牌子么,发过的稿又送来了,幸亏我还记得!”人家一张胖脸却笑得妩媚:“再发一次又有什么,说明此作甚佳,本刊一推再推!”
  和这帮大编共事我只能认栽。嘴上叹气,心里倒也明镜似的懂得,兄弟们道行高深,身在庙堂,心还向往着江湖。罢罢,你们书剑飘零走四方时,自有老姐在这里守住摊。且不忘回头叫一声,老莫,该交作业了!
(作者系《四川文学》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