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简单平凡的家庭里,有三个孩子,大姐叫三璜,二姐叫百灵,最小的男孩叫贝元。简单的人们过着简单的生活,给孩子们起的名字都是如此简单。话说简单的生活中往往饱含深意,我认为这是一个真理。那是一个文革时期的家庭,一个被污告贪污了三百零八元而时常被拉去批斗的波澜汹涌的家庭。当我看到那三个孩子生活得很美好的时候,我的心情杂乱不堪,在她们来说,这是一段值得记忆的不那么美好的回忆,时间久了,便只是一个值得同情又生动的故事。
对于她们的父亲来说,那怨恨是深刻的,没有更好的表达方式,只能寄希望于孩子们,希望他们能做点什么让他能把这段往事当宝一样珍藏。其实,这位父亲从来没有想过,孩子们是否一定会有替他洗刷冤屈的能力。老人的目的是解恨也好,时刻提醒孩子们奋发图强也罢,总之,孩子们是在这个‘父亲被别人打’的真实故事中长大。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自己用一生去咀嚼还不够的痛,还要让孩子们也永生不忘。
三个孩子在那种沉重的教育下,的确很发奋,很争气,在一个文盲家庭里都变得很有出息。两个姐姐嫁人后生活得都很幸福,仍不断追求着生活的更高品位,一股顽强的力量在她们心中无限蔓延。贝元也成了家立了业,妻儿老小一家其乐融融,只是作为男儿的他就显得不那么轻松了。父亲的那个包袱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父亲渐渐老了,那些伤痛的遗憾在不断的回忆中反而更清晰了,他小时候就许诺在帮父亲打抱不平的他如今长大反而懦弱了,老人很失望。贝元只知道挣钱,然后给老人一叠叠的钱,以为这样就是解开结的最直接方式,当一个人对爱的交代只是一沓钞票的时候,旁人还能说些什么?其实,一个人老了,记忆里能留下的东西不管是美好还是痛楚,都不是时代的变化可以覆盖的。心中的怨恨怎样才能放下,心里的苦闷如何才能释怀?时间褪去的是往事的色彩,岁月磨平的是有棱有角的个性,无法遗忘的是记忆留下的创伤。贝元是一个立誓要写作的人,立誓要为父亲写点东西的人,而他现在成了一个俗人,没有大志,没有胸怀,誓言也早已缥缈。所以,他成了父亲最深的痛,父亲也成了他最深的痛。
世俗的人们总有许多世俗的事,一个如此有才华的人,经不起世俗的诱惑变得俗不可耐,是一种悲哀还是一种罪过?尽管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人确实很多。贝元已经无法回头了,心中的积怨已将他埋在俗世的深渊,他并不快乐,他几乎从来没有笑容。冷酷无情的人只能换来冷酷无情的世界,失去是你的,错过也是你的,无法挽回的你终究还是你自己的。那张没有笑容的脸是上一代的过错,还是这一代的悲哀,是否一定要留给下一代去深思?
过去的事情是否可以让它过去,不能像季羡林先生一样把所有的冤屈和历史状况一一描绘,又何不让它们永远的沉淀下去?一生活在这种清不清,浊不浊的状态里,于人于已又有何益?若是无能为力又何必让父亲的痛痛一生,承诺要做点什么,又为何日复一日,一拖再拖。终于,都疲惫不堪的时候,才发现意气风发的时代早已远去,遗憾,已定格。一个文革扫荡过的家庭诚然有诉不尽的苦,这样的家庭里的孩子除了有出息似乎也别无选择。生活就像消费者一样,有上不尽的当,学不尽的乖,不是所有的事情一定要耿耿于怀。迷茫的人们,为何把耻辱冤屈当成包袱执着地背着?难道不知如此只会在前行中迷失方向。放下吧,放下包袱,才能走得更远,看更多更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