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家里这扇门原封不动地存储着我的往事。时间永不停步地在我成长岁月里流转而过,过往的时光并不是永远地过去和消失,它的色味还是有所保留,有些事浮光掠影,有些却刻骨铭心。只要每次回到家,心中对粉笔的回味则油然而生。每当我对着这扇门时,记忆犹新,曾几何时用一节节小圆柱形的粉笔在门上笔划清晰地镂刻出当年的我是有过什么样童年的孩子,这扇门一直深藏着一个幼小丫头对生活对梦想的思索与追求。今日我热情洋溢地把我童年与粉笔的情境转移到文字上,日后如对回忆上瘾,直接翻开文档品尝则可。
在澳角完成小学初中义务教育学,那时乡村还流行着轻度重男轻女的思想,对男孩的学业比较重视,而对女孩学习成绩漠然置之,班上许多女同学上完小学就外出打工。而我是一个又贪玩又得帮着干家务活又害怕家人不给上学的孩子。
自步进学堂起,我爱书如命,但却不爱看书,只喜欢收藏;特别是语文课本,我总会准备了透明胶书套或是报纸把新发的教科书书皮包好,起到保护作用。那时除了护书,还喜欢上了用粉笔在家里的门上涂画。后来爷爷发现我爱上写字,就为我买粉笔。有了爷爷的支持,童年的教师记从第一盒粉笔诞生了。
爷爷家住离我们一千米左右,他是一位信佛之人,家中请驻观世音菩萨供奉,有佛经册、佛教音乐大悲咒,佛前有供水的莲花白瓷大杯、一个向日葵花形的塑料碟隔三两天则更换新鲜水果。每天清晨无论刮风下雨都阻挡不了爷爷准时上香诵经的脚步,除非这一天生病,我们便听不到从厅里传出神圣的经曲。儿时的我不常向父母索要零用钱,每次需要买零食、玩具和发饰时,便一大清早坐在客厅的红木椅上,等爷爷上完佛堂,在他耳边支支吾吾、借题出意要钱,最多的借口是买粉笔。爷爷从不疑虑与拒绝给我买粉笔的钱,每次只要我提出要钱时,他边收着经册和桌子,边动作熟练地把那只粗糙的手,伸进老旧却干净的粗呢裤子口袋里。他低着头在找钱的刹那间,我小心翼翼地瞄着他的脸, 银丝满首,皱纹波粼,肥硕的下巴蓄满了剪短的白胡子。接着慢慢掏出一沓顺序整齐、新皱参和的纸币,耐心翻到折叠的一块钱人民币,趁家人不注意,递给了我。那时与堂妹堂弟们同住,我生怕父母或弟妹们知情,伸手接过钱后便匆忙藏起。爷爷总是言慈语细叮嘱着说“要好好学习”,而每次我都用撒谎的虚心回了爷爷的话并天真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左蹦右跳地准备上街买所需要的物品。事实上不是每次都拿爷爷给的钱去买粉笔,而是被贪玩染上了爱说谎的习惯。童年时代有太多的好奇,太多的调皮,有粉笔的需求,也有了零用钱,当时没有什么事比得上有了买粉笔的钱更开心。一盒粉笔实际足够我用很长时间,我却总隔不久就找爷爷要钱,事到如今我依旧猜想着爷爷曾经是否相信我每次都是把钱花在买粉笔上……3
粉笔有了,就开始在门上板书。在家里,我总把自己当成讲台上的一位老师,尤其在背书的时候,不停地去模拟一位教师的言语动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沉醉在书山题海中;头一抬,天空湛蓝无边,云儿悠然迤逦,心中那首歌儿不被束缚地跟着来回荡漾。接着逐渐地又进一步模仿起一位教书的全职工作,把家里的大门用做黑板。大门是用盐柴木做成,表面漆上综色并磨滑,用白色粉笔在门上写些字,清晰可见。
当年学校每节课是四十五分钟时间,当上课铃响起,全班同学起立向着走进教室的老师问好;接着老师指引同学们翻开书本,认真地讲起课来,手上白色的粉笔一丝不苟地板书;下课后,同学们与老师再见,值日的同学擦黑板为下节课做迎课准备。整个教室就由讲台上的一盒粉笔、一个黑板擦、桌桌椅椅、前后黑板、教科书、老师和学生们组构而成。从此我恋上了学堂,爱上了粉笔,迷上了老师雍容大度的台风。而我关不住稀奇古怪的童心,阻挡不住破土而出萌想,就这样不被束缚地制造遐想与欢喜。
业余时间我将脑海里的教室结构及老师上课过程有声有色地模仿开来。在家里大门正对面摆上桌椅;准备了粉笔、书本、黑板擦,还备了用竹子削成条形状的棍子。开课前,把弟妹们和邻家同龄小朋友都找过来听课,大伙围着椅子坐下,开课中将自己深深投入职业老师的角色,却总是营造了类似学校自习课的教室氛围,因为听课的小朋友们各找其欢,自得其乐,有的本子上乱涂乱画、有的来回走动、有的玩着玩具、有的吃着零食……只要不大吵大闹,课堂勉强可以维持。课程表安排有数学、语文、音乐、画画等。我经常把书上预习与复习的课题都讲了一篇,事实上我并不能完全懂得书中的知识,自己却模仿得那么唯妙唯肖。翻开课本,仿照着书上的字用粉笔在门板上一笔一划抄着,粉笔随之渐短,在门的下边积起一层薄薄的粉灰;门上每日有不同的科目,古诗类、算术类等。有了粉笔,我在写字的耐心上略胜一筹。那时候记得大人们总在笑弄我“豆头教豆腐”,意思是本身不懂还教人,乱七八糟,指鹿为马。我们就这样淋漓尽致构画了童真,完成了由小朋友们和粉笔组成的童年老师。
粉笔、教师,这些只不过是我童玩项目其中的一种。每个人的童年生活都有丰富多彩的事儿;我们都在家人的关怀呵护下成长,在友爱的陪同下塑造童趣 ,去享受这一份很扎实的快乐。
我爱爷爷,也爱粉笔。
(写给爷爷,愿爷爷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