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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是乡村的底片

时间 2017-07-07 来源 四川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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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是乡村的底片,能冲洗出乡村的那些风雨旧事。

  当一抔土成为一片瓦时,它就注定成为乡村影像的记录者。它曾是辽阔大地的一部分,有人将它挖掘出来,送进瓦窑,被塑成瓦的形状,然后经过火的洗礼,就成为一片瓦了。脸孔如窑火一样黑红的窑匠,将它和它的兄弟们从窑里小心翼翼地抱出来——也许它身上还落了窑匠的一滴汗水,装上了马车或是别的什么车,它被载着,一路颠簸,驶向一个村庄。

  这时候,它就不再仅仅是一抔土,它就有了人间烟火的温度,就有了为人遮风挡雨的使命。在一个小院里,一阵鞭炮声过后,瓦被瓦匠恭敬地送上了房顶,成为房屋的一部分,从此,它便与瓦下的家族休戚与共。

  绝大部分时候,瓦是寂寞的,被瓦下人所遗忘。当一片瓦完整无损时,有谁会注意它的存在呢。除非是一个顽皮的孩童,踩着院墙或者梯子,上得房来,当然,是想掏栖居在檐下的麻雀。这时,家里的祖母若见到了,就会捶打着拐杖,大声斥责,孩子赶紧在她喊来父亲之前,麻利地下来,笑着,闪身躲过拐杖,一溜烟跑远。

  瓦和麻雀的关系最亲密。瓦为麻雀提供巢穴,对建筑技术实在差的麻雀来说,瓦下筑巢省时省力,只需铺垫干草就可以安家了。不急着找食吃的时候,麻雀常在瓦上散步,梳理羽毛,或者偶尔在阳光下打个盹。但它必须时刻警惕,猫觊觎已久,常常上房来,突然来个偷袭。

  炊烟常常漫过屋瓦。晚霞里,炊烟和瓦,都被镀了一层金色。炊烟缭绕,像是一棵在瓦上不断生长的树,被风撞得东倒西歪。麻雀穿过烟雾,叽叽喳喳地回到巢里。瓦下的主妇在柴灶前准备晚餐,当炊烟渐渐矮下来时,她会站在院门口,朝着小巷深处呼唤一个乳名:回来,吃饭啦!

  当雨来临的时候,瓦便生动了起来。雨击打在瓦上,溅成晶莹的水花,荡起朦胧的雨烟。此时,房屋是一条鱼。而瓦,是鱼上的鳞片。雨水顺瓦而下,在檐下织成一道透明的雨帘。瓦下的人坐在帘内,想一些久远的事情。或者什么也不想,只是看雨,听雨。雨打青瓦,清脆入耳,似一曲打击乐。又似有人在吟诵着什么,平平仄仄。

  瓦抵挡得住自然的雨,却抵挡不住时光的雨。如今,瓦在村庄渐渐消失,老屋被一座座精致的楼房取而代之,老去的瓦,最终尘归尘,土归土。它们刻录的那些时光影像,最终隐入大地。

  游子归来后,站在看不见瓦的村庄里,他或许再也找不到一把钥匙,打开心中那道通往旧日村庄的门,那一刻,他背囊里的乡愁,像一只失去巢穴的麻雀,无处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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