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阿芳小两口进城务工了。住上城里的楼房，吃上城里的自来水，一切都和城里人差不多了。但他们总感到还有什么和城里人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晚上也学城里人双双并排地去街头散步。以往在乡下，傍晚正是切猪草、弄夜饭的时光。那时，家务活总是做不完。也怪，进了城，家务活一下子少了，闲时光一下子多了。
　　他们经常走到广场看跳坝坝舞的人。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勇气去参加。
　　他们看见有些分明是农村刚进城不久的老婆婆居然也敢在坝坝里跳舞。他们心动了。他们互相勉励，跃跃欲试。对，这跳舞也不是城里人的专利，何况我们如今也成了城里人。他们听说城里还有好几处室内跳舞的地方，也便宜，三元钱一个人，还有一杯茶。为了怕熟人看见不好意思，他们选择了一处叫“不夜城”的舞厅。
　　他们坐下。他们看见不少男子邀请女子跳。
　　阿强从没跳过舞，就更谈不上去邀请别人。舞厅里禁止吸烟，他只有不断地喝茶。
　　有一个男子来邀阿芳跳舞。阿芳其实会跳三步、四步，那是读书时学会的，只不过后来没机会跳罢了。
　　阿芳将眼光投向阿强。阿强一副男子汉气概，边点头边小声道：“去跳吧！”
　　阿芳和那男子在舞池中欢快地旋转着。从舞池的这边旋转到那边，又从那边旋转到这边。舞池的灯光扑朔迷离，人影儿时隐时现。
　　阿强睁大眼睛看着阿芳和那男子跳。他的眼睛不是盯阿芳和那男子的脚步，而是紧盯着他们身体的距离。阿强本不会跳舞，他应该多盯人家的步伐，从中学习才对。而他却去注视别人身体的距离，这就注定今晚难有好心情。阿强总觉得那男子和阿芳的距离越来越近。
　　阿强开始烦躁不安起来。现在，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竟然握着自己老婆的手并搂着她的腰！阿芳的手也搭在人家的肩上。更要命的是，舞厅里的灯光忽然暗淡下来。最后居然全黑了！“我的天！”阿强的心跳加快了，待到灯光又亮时，他“呼”地站起来冲向舞池，一把拖起阿芳，匆匆离开了舞场。
　　回到家后，阿强虎着脸，审问阿芳跳舞时是啥感觉？想些什么？还想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坐在那里，等等。
　　阿芳怎么说也说不清楚。“我发誓这辈子不再跳舞了！”阿芳最后说。
　　第二年，舞厅里时常看见阿强、阿芳的身影。主要是夫妻两人跳，阿强也学会了三步、四步。偶尔阿芳受邀与别人跳，阿强在一旁安详地喝茶，看人家的舞步。
　　第三年，阿强、阿芳去舞厅的时间有了规律，大概一周二至三次。阿强也敢去邀别的女人跳舞了。他刚学会快三步。他挽着别人兴致勃勃地从这边旋到那边。
　　阿芳则在旁边拧紧了心，生怕老公踩痛了别人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