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此即彼”是个比较值得玩味的话题。所谓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即为“非此即彼”。哲学中有个称法叫“那内在的就是那外在的,那外在的就是那内在的。”意思更进了一步。
千百年来,确有不少人早已习惯了“非此即彼”这样的思维:那不是马,就是鹿,或谓之马鹿;那不是人,也不是鱼,或曰美人鱼。儿童谜语中的字谜“言对青山不是青,二人土上说分明,三人骑牛牛无角,草木之中有一人。”(猜四字)——谜底:请、坐、奉、茶;另有“半边生鳞不生角,半边生角不生鳞,半边离水活不得,半边落水难活命。”(猜一字)——谜底:鲜。这些非此即彼中强烈的对比,诱人的悬念,都挺有意思,可激发起读者强烈的求知欲。
可社会生活远非这么简单。比如“好人”、“坏人”、“中间人物”、“非人非兽非鬼”之类;比如“亲情”、“友情”、“爱情”、“同性恋”等;比如“上司”、“同事”、“朋友”、“亲戚”、“恋人关系”等等,让人一时还真说不清呢!
正如笔下的这篇“杂文”,撇开“非此即彼”的二元论观念,它可定义为一种兼容现实功利性和文学审美性的独立文章样式,但它既非单纯的文学文体,也非纯实用的应用文章。杂文的文学性可以通过杂文艺术形象的真实存在得以佐证,但并不因此就可完全证明杂文是准文学文体。杂文有别于他种文体的突出特点有二:一曰重“胆”,胆气不小,胆大包天;二曰杂文创作的思维品质具有二重性,既有文学性,又敢于突破传统“文章做法”固律,注重尝试,多有创新,可爱活泼又机智,且并不是完全不讲规矩,由此呈现出千姿万状、各具风貌的一种文体样式。
“9·11”事件之后,布什总统曾向全世界宣告:要么是我们的朋友,要么是恐怖主义者的朋友,在我们与恐怖主义之间没有中间道路(大意)。一个信奉“自由,宽容,世俗主义”的国家领导人,讲出这样一番话来,当即就受到包括不少美国公民在内的许多人的诟病。“非此即彼”是常态的一种,对它的拒绝也就是对它的服从。看来,有些时候,我们还非得“非此即彼”不可吗?
我们一直在讲善与恶是一体的,当一个社会过于强调“善”的时候,整个社会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与这个“善”是相抵触的。你对道德层面的执着,必然会导致非道德倾向的出现;你对智的状态执着,必然会导致愚。物极必返,否极泰来,当你执着在一面的时候,必然会向另外一面留出一个大的空间来。比如娼妓问题,据历史考证,明清中兴时期是宣传儒教文化最好的时期,同时也是娼妓文化最发达的时期。眼下,人说中国的娼妓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多,尽管我们一直在坚持不懈地狠抓精神文明建设;人说现在学校里的部分女孩不得了,你苦口婆心地教育她首先要洁身自爱,她却心不在焉地对你说千把块钱处女膜修复,这就是二元状态下的思维。
人的状态就是一种“非此即彼”或“亦此亦彼”的存在。当你拿有限的生命,去实现当下和未来无限幸福的时候,你就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找苦吃,以期达到先苦后甜之目的。就像一个智者必定会同小人遭遇,一个警察一定会跟小偷打交道一样,一个自认为德馨高洁之人一定会有个不讲道理的亲人,否则他美好的德馨在第一时间会传导给谁呢?世间万物,莫不环环相扣,你理解了这种人性中的天性,你便会获得很多智慧,像智者一样能看到许多事情背面的东西。
对自己的写作而言,我好在还有些自知之明:只有多所吸纳与领悟,多所历练与创新,方能扬长避短,以至久远。一辈子只经营诗歌写作,别无旁物,未免单纯薄力;若只以杂论发难,终了一生,又会逼迫经络,有伤元气。只有拿得起、放得下,别太把自己的写作当回事,才是正理;凡事一旦捯饬过了,准会走样变形。我出生在那个“非此即彼”的不正常的年代,我生活在这个“亦此亦彼”的很现实的时代,我内心的激进,是因为我不宽容吗?我能容纳一切,就意味着我是个好好先生吗?然而,我目前以至今后的所作所为,正是急于摆脱这种有所依赖的境况而衍生出更多的希冀与祈福的。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非此即彼”已成为许多行动者非常偏爱的一种理论方法,这种简单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主动权在于快速决断与实施。”然而,在当今社会,在无数的欲望、无数的利益、无数的力量在碰撞、汇集,在寻找契合点的时候,却少有“非此即彼”这样的事情发生。人们需要并期待超越一种“非此即彼”的正确的价值评判,来推动像万花筒一样非假想中的现实,这也无可厚非。正如我们在看到社会进步的同时,也会看到社会的缺陷一样,这都需要恰如其分的评价。
总之,“非此即彼”可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亦此亦彼”可将简单的事情多元化、具体化,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重申这个话题的目的,在于让我们时时处处都不忘转变一种思维方法,调整既定的思维角度,摒弃不当的决策模式,勤于思考,善于创新,高瞻远瞩,砥砺奋进,舍此无他。(张笑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