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离开我们30多年了,离开的年岁,刚刚是农村实行家庭联户承包土地责任制那一年,实际上母亲没有享受到改革开放带来的好生活,就匆匆辞世远行了,那年,她才63岁。
我的母亲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农村家庭妇女,个子不高,为人很善良,对子女慈爱有方。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乡邻家的孩子生什么“捉嘴疯”、“疝气”、“脐风”、“扯筋”或青年媳妇患“乳腺炎”等病痛,就来找母亲去用土药小丹方医治,并医好不少,因此,她得到乡邻们同时代人的敬佩,同辈人都喊他“吴幺嫂”,晚辈的称她“吴幺婶”,若遇村上青年人结婚,前村后寨三五里的人家,都来请母亲去牵新媳妇入洞房,因为母亲生儿育女多,受人看得起,恭维她,尊重她,也就是说,乡邻间办结婚喜事娶媳妇、嫁姑娘的基本上是我母亲去拉姑娘出门、牵新娘入洞房,尽管规矩很多,母亲都懂,没有出过差错。
母亲的娘家,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家离我家有10多公里路,在一个叫郑场清源五涯寺后边的一个名叫“朱家坡”的小山湾里,她姓赖,那里住着10多户人家,姓赖的占一半多,有几家姓余,姓祝、姓靳的散户。母亲堂弟兄姐妹都叫她大姐,亲如手足。母亲常念叨着一句话:“男子出门分房数,女子出门众家亲”,因此,凡是“朱家坡”的人进城赶场路过我家屋当门,她都要喊到屋里休息,端水安座,家里尽管再穷,也就煮一碗面条奉上,有时加个荷包蛋,至今那些还健在异姓叔叔还夸我母亲待人好呢!印证了她教诲我们的“在家不会迎宾客,出路方知少主人”的至理俗言。记得“粮食关”,也就是常说的自然灾害导致的“三年困难”时期,家中缺粮,一大家子人吃饭,母亲回到娘家借粮,一个生产队勿论赖性异性,全部同意从生产队的储备仓里借粮给母亲救急,感动得母亲苦中带乐,无数次彻夜难眠,当时已基本晓事的我深深地将这些“雪中送炭”的情思铭刻在心间。
母亲养育我们六兄妹,五个男儿,一个女儿,费尽心思,呕心沥血,在那个经济不发达的特别时期,出一天工只有一角或二角人民币,二两或三两粮食收入的岁月,既要赡养公婆,又要供6个孩子吃穿、读书、结婚等事务,还肩负着操持家务煮饭洗衣缝缝补补,为让孩子们春节换上新衣表示喜庆,她想尽苦方从遵义县新舟区集镇购来白色土布,染成青色、蓝色后给每个孩子缝一套新衣穿着过年,高兴高兴。我记得穿上这种衣服,一两天脖子也成蓝色的,自己都感觉好笑,但,心里还是乐滋滋的。在母亲勤劳善良的打拼下,我们兄妹六人都是初中以上文化,这得益于父亲的“穷不离猪,富不丢书”的理念。
我在家中排行第二,母亲对我花费的心力最多。初中毕业那年,我患上颈脖长“九子痒”疮的恶病,其病中医称“瘰疬”,西医称“淋巴结核”。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对该病治疗无策,母亲到处寻土医生给我医治,跑了不少路,寻了不少药。记得有一次,一个土医生来给我开刀,舀上一碗冷水,给疮头用嘴喷上一口,就用刀一戮,没等我回过神来,刀就开了,疼得我钻心。母亲在一旁掉眼泪,也钻心的疼,儿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尽管初中毕业我考上了师范学校,但因生疮身体过不了关而回乡参加农业生产,经过母亲的寻医问药,边劳动边医病,后来在一个姓况的游医的土丹方的精心医治下,很快就痊愈了,后来听医生本人说,他是国民党贵州军阀王家烈的军医,建国后从重庆来到绥阳郑场飞鸣,孤身一人,行医养口、他在给我医病期间,我随他上山采草药,到病人家中,也学了点草药知识。这个医生在“文革”中被作为特务斗争死了。我的病是他治好的,这不能忘记。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农村那年,承包土地的农民释放出强大的生产力,一年就解决了温饱问题。可母亲离开人世正是好日子到来的第一年,她没有享受到当年腊月家家户户杀年猪的高兴欢乐日子。我记得母亲在世几十年,我家杀过一头80多斤的年猪,一家人还高兴得不得了,那个春节是乡邻们羡慕的春节,说:“吴幺嫂家今年杀年猪啰”!
母亲是伟大的,追忆母亲是念想她的善良,慈诚,留下的美德总是荣绕心头,挥不掉,抹不去,她走的时间越远,越感觉到应该珍惜伟大的母爱。